(以下采访嘉宾以年龄为序)
高潮与靳尚谊交谈
高潮:央美走过100年,我在央美走过了大概70年,我是1948年来到学校。中央美院90年校庆庆典还历历在目,学校这些年来变化很大,光搬家就搬了好几次。学校越建越好,学生和教职工越来越多。同时,在学科建设方面,中央美院已经不单独是传统的美术学科,它新建了许多新的学科,比如说工艺美术类的各个专业。我希望学校越办越好,跟中国的大形势一样前途光明。
钟涵:中央美术学院刚成立的时候,我们做美术史研究,现在不同了,那个时代过去了。当时的学术委员会很活跃,经常到各系去检查工作,回来就讨论教学,我们当时十分重视基础教育。改革开放以后,我们有一个教学方针,就是大家提出各种问题,像“搭个立交桥”,这个还得到了文化部的批准。(钟涵时任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主任)
侯一民参观校史馆
侯一民:我1946年到艺专,到今天已经72年了,当过学生、当过老师、当过两个系的主任、当过第一副院长。当时我配合徐悲鸿开展了学校反南迁的斗争,毛主席和周总理派遣田汉来做工作,通过我见到徐悲鸿,我发动学生进行了全校的大辩论反南迁,上下结合保住了学校。后来把国民党发放的南迁经费,换成了小米,作为学生食堂的口粮和发给老师们的薪金,就这样度过了1949年的春天,那年徐悲鸿任命我为北平艺专学生辅导科的代理科长,美术学院成立的时候我是司仪,那些日子就这样过去了。
我任院长的时候,“文革”刚结束,当时解决的问题与今天完全不同,我当时画了一幅《端水图》。画一老翁左右手各平托一碗水,弓背佝腰趔趄向前,我题词:“此翁行走步蹒跚,怵怵惊惊两碗端,世间怪事无须怪,缠不清处要人缠”。当时就是摆平各种矛盾,让学校恢复正常。
我也启动了一些事情,比如说建立了壁画专业。
(侯一民是第三和第四套人民币的主要设计者,上面的主要风景都是侯一民与夫人邓澍所画。1948年侯一民还曾任艺专的地下党支部书记。)
杨先让参观校史馆
杨先让:我入学的时候,央美还叫北平艺专。1950年中央美术学院建校,徐悲鸿院长上午作报告,郭沫若来祝贺,发了言,晚上是文艺晚会,徐悲鸿院长说我们表演得好。我们开玩笑说要去戏剧学院,院长说:“快走快走,怎么可能!”徐悲鸿先生和我们在一起共度了五年时间,他在1953年去世,我们很难过,但他的精神长存。对于中央美院的建设,徐悲鸿给我们铺好了路。希望中央美术学院像一个火车头,带领中国的美术事业向正确的方向走。
杨澧:我是1953年入学,到现在65年了,时间过得很快,后来我工作调动,做了很长时间行政工作,画画时间少了。但是我画速写没有停过,去哪里口袋里都放着速写本,这是中央美院给我培养的好习惯。
刘焕章:央美100年培养了很多人才,美院出去的学生和老师们也创作了许多作品,对国家有卓越贡献。我小时候特别想学美术,遛湾儿遛到东总部胡同,一看艺专门口正在招生,已经交了高中学费的我后悔了,我觉得应该考艺专。后来我南下了,中途回来,1951年进了学校。其实我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今天,能够跟当初我们老师辈的差不多了。从我1945年看到艺专招生到现在,不到百年也有七八十年了。我看到了这个学校整个的历程,前前后后真的出了不少人才。
中央美术学院校庆启动仪式现场
闻立鹏:我和中央美院的故事太多了,记得中央美院正式成立那天,徐悲鸿院长参加我们开学典礼并致辞,那时候他的身体就不太好了,血压高,头上戴着散热器。这样一位楷模永远是我们的榜样。百年来,中央美院最大的成就就是培养了一批重要的美术家,他们成为了中国美术创作研究领域的中坚力量。希望新时代的央美师生们不忘老传统,同时目光向前看。
张同霞(闻立鹏妻子):我和我先生都是1949年来到央美,1951年毕业留校执教多年。母校经过100年,现在发展得非常快,而且各种学科建设也很突出,确实取得了很大的发展。祝母校百年辉煌。
赵允安:我在学校待的时间是相当长的,从毕业一直到退休,都在附中度过。在这里,既有我第一届的学生,同时还有我的老师。刚入校时,学校缺少文化课老师,我因为上过大学,所以教文化课了。正因为我一开始教的是文化课,所以变成了跟文化课教学关系很密切,而且现在我的学生有很多都在美院工作。当校长后,我的工作很忙,经常带学生下乡,自己画画的时间比较少。退休后我又开始继续画画。有人说,如果我没有当校长,我也可以画得非常好,但是我说我不后悔,因为我确实看到很多同学从小孩变成大人,变成优秀的艺术家,非常有满足感。(赵允安曾任中央美院附中校长)
詹建俊:百年校庆太不简单了,这一个世纪过去,我们有幸在这里学习,今天又参加这个庆典,这是空前喜庆的日子。我1948年进入艺专,到今天整整70年,在美院工作生活学习,直到今天还与美院有密切联系,这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,美院是美术事业很重要的基地,希望美术人才会像我们期望的那样,一代代向美术高峰挺进。
盛扬:央美的渊源要追溯到1918年,它是历经曲折的,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有不同的发展,不同的状况。根本性的变化就是1950年成立了美术学院,这是我们学校发展的一个大的转折,我认为这个重要转折既继承了中国优秀的传统理念,又吸取了世界各国的先进文化。我曾是这里的学生,后来当老师,也参与过学校的领导工作,我非常爱我们的美术学院。我希望通过这一次校庆活动,美院能够在过去已有的基础上,和时代一起发展,能够更好地迎接二十一世纪,使她成为一个在全国,乃至全世界有影响力的美院。
赵友萍:人的认识是有过程的,在开始的时候,我们对艺术的理解、对美术在整个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和关系都没有明确的认识,后来都是慢慢从学校里面学到的,所以我觉得央美是我的第二个母亲。虽然纵观历史,学校中偶有随时代潮流沉浮的事件,但我们都可以理解。我认为学校的发展也是跟着整个社会的认识水平、个人的认识水平逐渐发展起来的。现在中央美院发展成这么大的一个学校,是由于认识上的发展决定的。比如说,她认识到了我们的生活中离不开美,美渗透在方方面面。
很多问题必定是老了才明白。我感觉我活了那么长时间,慢慢地明白了一些东西。虽然我老了,但是我可以把我的感受告诉大家,告诉年轻的后一辈。而“明白得太晚,就是老得太早”,这是一对矛盾。这没有关系,我们这一代人积累的一些经验和教训,必定成为滋养下一代人的营养。经验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,是后辈们可以参考的东西。我认为在我们有生之年,在我们活着的这个历史阶段,如果我们能做出一点事情,那就足够了。下面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了,你们想怎么唱这首歌都是你们的事情了。然而,虽然现在我们的时代思想开阔、广泛吸收新知,但是在我个人看来,千万不要丢掉自我,不要忘了自己是中国人,要有中国人的灵魂。要把“自己”做好。
“悲鸿生命”展览我感触很深。徐悲鸿先生没有“职业观”,他有的是“事业观”。他在做的并不是一份糊口的工作,而是把它当做毕生的事业。他的艺术主张是振兴中华艺术。所以,徐先生他没有过多私心的盘算,他盘算的是整个中华民族的艺术事业要怎么发展。在他一生中,自己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没有分别,国就是家、家就是国,这种家国的一体性在他身上体现得非常清楚。这些都对我们这一辈的世界观、生活原则、工作原则、艺术原则的形成具有根本性的影响。同时,当然还有党的教育、马克思主义政治思想做基础。
活明白,太重要了。不为谣言所惑,不为时潮所动。活得明明白白,看得清清楚楚。
韩美林:我1955年来到中央美院,当时的美院好不辉煌,这深深影响了我。当时学校的专业教学流动性很强,我的隔壁有雕塑系、国画系,很多课程学生都能共享。至今,中央美院培养了那么多中国美术界的顶梁柱式的人物,我想今后优秀的传统教学模式和精神一定能够保持下来。
苏高礼:中央美院为中国美术的发展起了决定性作用,现在中央美院的学科专业越来越全了,我希望它能继续在国内美术教育界起到领跑作用,帮助中国美术的发展尽快再上一个台阶。
金鸿钧:1953年,我考入中央美院附中;1957年,我进入中央美术学院;1962年美院毕业之后,我留在了中央美院附中教学;1974年从附中转入中央美院教学,一直到1997年退休。我的一生大半都在中央美院度过。美院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,前面有很多大家前辈作为我的老师,后面又培养了许多后辈学生,是艺术家的摇篮,一个群星灿烂的地方。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,在党的领导之下,这个学校越办越好,出人才、出作品。许多艺术大家或者是美院毕业,或者来进修过,或者在美院教学,都与美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。美院的100年,确实值得好好庆祝。(金鸿钧曾任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教授)
袁运生:1955年我进中央美院学习,当时整个学校也就一百人左右,给我们美术班当辅导员的是李可染先生。他带着我们去见齐白石先生,和其他先生们联络。那时候老师们都很尽职,1962年我毕业的时候,董希文先生喜爱我的毕业创作,但其他老师也有不同的看法,可作为学生,我还是坚定地走自己的道路,今天的教师们也需要在中央美院的教学中传播这种理念。
广军:校庆很多老先生都到了,看到他们,不免让我回忆做学生的日子。今天美院能有这样的成就,离不开他们的贡献。这一百年风风雨雨,中央美院把自己的特色保持了下来,艺术为大众,现在依然在坚持着。美院教员,都特别重视个人素养的不断提升,因为他们心中始终挂念的是学生,这是美院最重要的传统之一,是每一位教师的本职工作。新时期,中央美院教学、创作的任务有更新,这不只是年轻人的事儿,也是每一位中央美院人的使命。
张世彦:中央美院已有100年的历史。在这个时候举办庆祝活动,的确是很高兴的一件事。100年来,央美为中国贡献了不少优秀的美术人才,对国家文化事业的发展作出了了不起的贡献。现在在社会上有影响力的艺术家很多都与央美有关系,早年的老一辈人才辈出,这些年来央美的阵势又扩大了很多。年轻一代的央美人,为国家的美术事业发展也作出了极大的贡献。
薛永年:中央美院筹备百年校庆活动很久了。回顾这段校史很重要,一百年来,中央美院的发展与祖国的前进同步。通过校庆,可以总结经验,发扬美院的精神,取得更大的成绩。仪式不重要,重要的是实质,快百岁的老人都来了,美院就是他们的生命,他们的梦想。中央美院坚持现实主义传统,艺术为人生的宗旨,以人民为中心,不为艺术而艺术,而为人生而艺术,为人民而艺术,为时代而艺术。这一传统和其他学校不一样。希望在新时代,新一代央美人可以发扬光荣传统,取得更大的成绩。
郭怡宗:我的父亲是1950年徐悲鸿先生当校长时进入中央美院的,之后我在这学习工作,我们父子在中央美院的生活持续了约80年,后来我的孩子及后辈们继续来到中央美院学习。我和父亲目睹了中央美院历史上的几个关键时刻,如今看来,中央美院的教育体系越来越完满,在中国美术教育领域的贡献不可磨灭。
张郎郎:我和中央美院的关系是这样,小时候,我是家属,所以才写了大雅宝胡同甲2号(曾为中央美院教职工宿舍)里的趣事,长大后,我在这里做学生、做老师,中央美院和我整个艺术生命的联系从未被切断,始终紧密相连。今年百年校庆,主要谈到了延安精神和徐悲鸿的影响,如何能将这些传统融合在一起,促动一次文化飞跃,这是我所期待的。
刘大为:我是1978年进入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研究生班,亲历了改革开放后中央美院的发展。如今中央美院的羽翼丰满,是每位美院学生的骄傲。它的发展和中华民族发展繁荣的历史同步,培养了几代艺术家,都成为中国美术界的栋梁,为美术事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。
唐勇力:中央美院百年校庆,作为我个人来说特别高兴。中央美院可以说代表了中国艺术发展的一个历史缩影。百年间,中央美院培养出了大量艺术人才,为国家作出了突出的贡献。尤其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,中央美院在美术设计、美术创作等不同方面,在政治经济、文化等方方面面,都作出了很多贡献。
中央美院代表着一个美术时代。100年是一个辉煌时代的总结,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。尤其是在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的领导下,在今年改革开放40周年的非常好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环境之下,美术学院的发展一定会更加辉煌。更重要的一点,作为中国画的画家,我感到十分欣慰,那就是在新时代,立足于中华民族文化,保持中华民族文化自信。相信在今后的发展过程当中,中央美院对于我们传统文化的发展会更重视,会培养出更多的人才,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。范迪安在讲话中也特别提到,我们是要建立世界一流的美术学院,要立足于我们本土,为我们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作出贡献。作为我个人来说,在这一时期也创作了一些艺术作品。比如说现在收入校史中的《新中国的诞生》。中央美院100年的生日应该是一个辉煌的生日,在这之后,院领导以及师生们将会踏踏实实静下来,努力创作、努力学习。中央美院百年华诞,值得庆祝,值得纪念。同时,对今后的教育教学、美术发展又是一种鞭策。
杨晓阳:今天许多新老美院人聚集在此,这是非常值得庆贺的。中央美院站在百年校庆的历史节点上,回顾过往的光辉,也同样面对着新时代的机遇和挑战,我相信中央美院会从新的起点出发,继续踏踏实实地走下去。
任旭、高凡丁、鲍家鑫、涵涵 集体采写
校对 王凡